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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元音这才转头看向章景暄,他走下马车,眸色静静地看着她。
“你……”
她走近了他,却在一瞬间生了怯意,还没来得及说什么,突然被他摁住肩膀,反身压在马车车壁上。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揭掉她的帷帽,擒住她消瘦的下巴,用力抬起来。
章景暄目光紧紧锁着她,指腹攥得紧紧的,几乎要将她下颌给捏碎。
薛元音忽然有一阵恍惚,比他的人先来的,竟然是他身上好闻的松木香。
随即后背被撞上马车车壁,鞭痕还没好全,给她疼得浑身一僵,一声轻嘶。
章景暄似乎是以为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掌弄疼了她,松了几分力道,借着月辉打量她略显红肿的半边脸,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上面。
他看得太直白,让薛元音感觉已经开始好转的脸颊又开始烫了起来,几乎狼狈不堪。
她努力转过头去,想把半边脸给藏起来。
“谁打了你的脸?”
章景暄捏着她的下巴,将她的脸掰正,指腹轻轻从她微微泛红的面颊上抚过,平静的眸底压抑着什么,缓慢地问道:
“是你父亲?庆安侯?他打的你?为何?”
薛元音抿唇。
为何打她?因为她不听话,拼命想递出去一封信,问他为何迟迟不来寻她。
为何打她?因为薛昶何其聪明,看穿了她隐藏起来的小心思,想用最冷酷的手段叫她死心。
但这种话解释出去就变了个味道,像是在责备他,听着格外没尊严,甚至有点像在祈求对方的怜悯与怜爱,直接就示弱了。
她哪有这个身份和立场去质问他?又凭什么给他解释?凭什么要做先低头的那个?
薛元音不想承认自己没出息,更不想承认她现在委屈得想哭。
这颗心脏就像一片枯草,被章景暄燃一下,立马就烧能烧一片,重新跳得几乎要撞出来。
她有自己的自尊心在,憋住眼泪,眼眶泛了红,却倔强地不肯说话。
“你与他争吵了?因为那个穷酸的寒门书生?”
章景暄压着心底几分火气,语气有些讥嘲,甚至比往常多出几分渗人的冷意:
“你就站那儿乖乖认打?不知道还手吗?”
薛元音后背撞得那一下让她几乎站不稳,听到这一番直白冷酷的斥责,心头漫过一阵巨大的委屈和愤怒,让她喉咙发涩,堵得险些声音都发不出。
可她不想这样示弱掉眼泪,强行忍住情绪,她脸上表现出无事的样子,维持着声线的平稳,冷声道:
“章景暄,你今晚就是来指责我的吗?若是如此,那你回去吧,我心情不好,懒得与你吵架,更不想听到任何责备!”
章景暄嘴唇微微绷直,忍耐半晌,最终还是放缓了声音:
“过来,让我看看你的脸。”
薛元音烦躁他这咄咄逼人的态度,一步步将她往角落里堵死,根本不给她遮掩伤疤的机会,让她根本找不到借口去敷衍。
见他态度又软下来,还欲要走近,薛元音伸手搡了他一把,忍住喉头的微哽,面上露出厌色,嘲讽道:
“有什么可看的?章大公子日理万机,忙于公务,我这点小事哪能劳驾您记着?”
章景暄眉头微蹙,攥住她的肩膀往自己身前带去,薛元音甩不开,被迫挨近了他,堪堪扭头避开红肿的半边脸。
她极力避开脸颊,一时忘记背后有伤,衣领微微敞开,隐隐露出纤白脖颈底下淡青色的痕迹。
章景暄忽而用力将她反身过去,压在马车壁前,摁住薛元音的手臂,不顾她的挣扎,强行拽开她的氅衣和上襟系带,露出一大片青紫斑驳的背部肌肤来。
只见小姑娘漂亮纤瘦的背上,一大片青色鞭痕几乎遍布背上的肌肤,几乎刺目惊心。
虽然已经淡化了,但不难想象出当时是伤得多重,又会经受怎样的严厉殴打与撕心裂肺的疼痛。
章景暄手臂微僵,视线落在上面,眸光彻底冷凝下来,久久地定格住。
半晌,他指腹轻轻落在肩胛骨处的鞭痕上,白皙细腻的背脊上,青色淤痕尚未淡去,可见曾经打得多重。
看这痕迹,定然是极重的鞭刑,少说也得有十来鞭。他难以想象她会有多疼。
她才多大,年后才方及十七岁,身子骨这么瘦,怎么能承受鞭刑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