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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景暄声音淡淡:“给我带七日的药……那七日后,你想去哪?”
薛元音不想被他这般注视,总感觉要被他洞悉了似的,她避开他的视线,拔高声音来证明自己底气很足:
“我只是突然在京城待惯了,想四处看看,游历一番,又不是不回来了。”
章景暄静静地看着她,并不开口。
薛元音也故作淡定地回视过去,内心却直打鼓。
四处游历,这个借口堪称拙劣,章景暄这么聪明,定然是猜到她在撒谎了。
但出乎意料的是,章景暄并未拆穿,而是随口似的提起另一件事:
“你还我的东西没有还齐,我还有旁的东西在你那里。
薛元音一愣:“齐了呀,只有那两个。”她还能收他什么东西?
章景暄眸底沉淀着几不可察的幽色,缓慢地道:“我的裸体画。”
薛元音凝滞几息:“你的……那个画,你不是给我了吗?”
章景暄直直注视着她,道:“你与旁人相看亲事,再答应旁的男子求亲,同时屋里却藏着我的裸体画,你认为合适吗?难道说,你自认是道德有瑕之人?”
稍顿,他犹嫌加码不够似的,冷静地补充道:“更何况,那是一幅其他男子起了反应的裸体画。”
薛元音声音微滞,尽管他根本是胡乱揣测,但她好像确实是这么做的,好一会没想好该怎么反驳,憋出一句:
“又不是我叫你起反应的。”
话落她就后悔了,这话还不如不说。
章景暄听罢依旧面不改色,声音却稍显冷淡:
“你相看的那些人出身如何?功名如何?才华如何?样貌如何?他们有我好吗?”
薛元音没忍住反驳道:“我又没答应!再说了,你家里媒人不断,还不许我朋友给我介绍亲事吗?你这是在做什么?只许官洲放火,不许百姓点灯……”
说到一半,总感觉吃味意味很浓,她又把话咽了回去,嘴硬道:
“我就是突发奇想,打算离京去大千世界看看。”
她不想承认自己在畏怯,畏怯他会怪罪自己,毕竟薛昶那般害他。
亦不敢承认,她不过是方才在寻借口,她其实是想给薛昶送别最后一程。
章景暄静静地看着她,神色难辨,她亦微微抬起下巴,不肯先开口。
空气陷入寂静的沉默,隐隐有几分僵持。
少顷,章景暄揉了揉额头,叹了口气。
罢了。
这么逼她做什么,明知她尚未做好准备。
说到底是他有些心急了。
章景暄抬眼,问道:“什么时候?”
“啊?”薛元音微愣,下意识道,“六月二十……你上任那一天。”
章景暄轻轻颔首:“知道了。”
薛元音不明白他知道什么了,外头天色渐黑,章家大爷和章夫人马上回来了,她没再久待,看他换完药,折好信笺飞速揣进袖内,告辞离去。
临走前说了一声她明日会来给他送药。
待她一走,章景暄就唤来怀舟,道:“宽衣。”
怀舟忧道:“公子,您这身伤该在榻上躺着才是,再出门怕是又要裂开了!”
章景暄忍耐着背上的痛意站起身,面无异色,语气不容置喙地道:
“备马车,我要进宫面见皇上。”-
往后一连七日,薛元音都在角门托怀舟把自家上好的伤药给章景暄带进去,但她并未再见到他,频繁偷偷进人家家里总归是不好的。
很快就到了七日后,农历六月二十,太监押着薛昶离开刑部大牢,魏叔背上行囊,随薛昶一起奔赴边疆关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