瘟疫之后（第2页）

“就是这！昨晚有亮光，应该有人进去了。”

木门“嘎吱”一声被推开，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男人，他面色有些憔悴，看见玉珠独自一人坐在地上，面前只剩几支蜡烛的残骸，放松了语气问：“你怎么在这？”

玉珠回答：“我没地方住，看这里没人就进来了。”

男人皱着眉：“你从哪里来的？什么时候来的？”

玉珠撒谎：“从北边来的，前不久刚来。”

男人点点头，也不再多问，回头冲着外边喊了一句：“来个女的，再拿张毯子。”

随即回头对玉珠笑了笑：“没事了，别怕，瘟疫和寒冬已经过去了。”

玉珠的身上被裹了一层厚厚的毛毯，怀里也被塞了一个水壶，里面装着热水。

“冷吗？”深棕色皮肤的年轻女人把玉珠抱在怀里，擒着她走路，像两只互相依偎的企鹅。

见玉珠摇头，那女人说：“现在终于是开春了，不像之前那么冷，冻死不少人。”她补充一句，“北域还从没有那么冷过。”

“北边怎么样？”那女人问，“我有个亲人在那边，很久没见过了。”

“还好。”玉珠低声说，其实她也不清楚。

女人爽朗地笑着，把玉珠领到一个比较大的房屋，这里放着很多床，上面零零散散躺着一些人。

“你先坐这里，我找大夫来给你看看。”

不久后，玉珠等来了阿雅，她成为了这片区域的医师。

阿雅应该三十多岁，和阿苏丽长得挺像，但不像她那么硬气，带着些优柔温和的气质。

她掰开玉珠的嘴看了看，又检查了一下体温，随即在纸上写着什么。

第一张上写着：“你很健康，只是有些贫血。”

第二张上是：“塔兰西有东西给你。”

玉珠抬眼看向阿雅，阿雅也看着她，眼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。

不久之后，阿雅去而复返，拿回来一个泛黄泛旧的本子，随即挥挥手，表示自己还要忙，转身走了。

玉珠翻开一看，里面详实记录着自瘟疫开始后每月统计的死亡人数。

十人、三十五人、二百五十一人、七百六十人……

“截止到秋天，一共死了三万六千五百八十一人。”

接着记录的内容稍有变化，塔兰西写道：“为了阻挡瘟疫的扩散，我成立了一个专门的救援队伍。以下是瘟疫期间，自愿加入的人员名单。”

阿雅的名字排在第一个，之后的人玉珠不认识，每页大概五十个名字，正反都写，玉珠一页页地翻，翻了七十多页。

“最后，同样截止到秋天，死亡两千八百一十二人，存活六百八十八人。”

这是一场鱼死网破的战争，没有谁真正的获胜。

但塔兰西还是在最后那页写上一句话。

“除此之外，没有多余的死亡。”

这是塔兰西对玉珠的道谢，她当初所做的事，意义就在于这短短的一句话。

死亡如此浩荡，人类凭借着微弱的力量，一点点把希望拖拽出来，没有神，没有救世主，只有每一个拥有名字的人，玉珠庆幸，自己也在其中。

那伽不知从哪冒出来，趴在玉珠的肩上也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，问：“这是什么？”

玉珠回答：“人的名字。”

“也是北域的历史。”

玉珠想好了那个问题的答案，她接着说：“人类喜欢晴天，所以是爱，害怕打雷，所以是怒，讨厌干旱，那会让她们一无所获，所以是罚。”

玉珠合上书页，一字一句掷地有声：“这其实和你没什么关系，你以为人类的信仰因你而起，那伽，你不懂人类，人类信仰的始终是自己的欲望。”

“自作多情的，是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