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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章 幽穴隐磷光(第1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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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重的砸门声如同丧钟,一声声撞击在摇摇欲坠的铁皮门上,也狠狠砸在苏云岫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上。锈蚀的门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,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断。冰冷的恐惧瞬间攫紧了她每一根神经,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暴露了?!在这最深最暗的巢穴里,竟然还是被找到了?!

她下意识地看向江砚舟,只见他脸色冰寒如铁,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不见丝毫慌乱,只有一种淬炼到极致的、近乎冷酷的冷静。他握枪的手稳如磐石,枪口微抬,死死锁定噪音传来的方向,另一只手则极其迅速而无声地将地上摊开的电台示意图、纸张连同那点可怜的药品一扫,全部塞进旁边一个半开的、装满废弃账册的破木箱深处,并用一些废纸覆盖其上。

动作快如闪电,悄无声息。

完成这一切,他的目光猛地扫向苏云岫,眼神锐利如刀,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,再次指向那堆最高最密的案卷箱后方——那里有一道因箱子摆放不平而产生的、极其狭窄的黑暗缝隙,或许能勉强藏匿一人。

而他自已,则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,将受伤的右肩侧向后方,左手持枪,身体如同绷紧的弓,牢牢挡在了阶梯与苏云岫之间那狭小的空间里。意图清晰无比——一旦门破,他将以自身为盾,以火力吸引所有注意,为她争取那微乎其微的、躲入阴影的机会。

“砰!砰!砰!”砸门声更加狂暴,还夹杂着模糊不清的呵斥和咒骂。

“妈的!到底有没有人?撬开它!”

“会不会搞错了?这鬼地方像几百年没人来了……”

“少废话!上头让搜这一片所有能藏人的地儿!快砸!”

苏云岫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,泪水因极致的恐惧和绝望而涌上眼眶,但她死死咬住嘴唇,没有发出一点声音。她知道,此刻任何一丝响动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。她看着江砚舟决绝的背影,那宽厚的、染血的肩背仿佛能挡住一切风雨,却也意味着最终的牺牲。

不!她不能让他一个人!几乎是在本能驱使下,她非但没有退向那缝隙,反而向前挪了半步,同样悄无声息地拔出了贴身的勃朗宁手枪,虽然手在微微颤抖,却坚定地指向了门口方向。要死,就死在一起!

江砚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作,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,侧头投来一瞥,那眼神里充满了严厉的制止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焦灼。但他已来不及再做任何示意。
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——

砸门声和咒骂声忽然诡异地停顿了一下。

紧接着,一个似乎离门稍远点的、略显油滑的声音响起,带着点疑惑和不确定:“……等等!头儿,您看这锁……锈得都快烂透了,门轴上全是蜘蛛网……不像有人进出过的样子啊?是不是情报有误?或者……人早就跑了?”

另一个粗鲁的声音不耐烦地吼道:“管他娘的!砸开看看再说!完不成差事,回去挨鞭子的可是咱们!”

“可是头儿,”那个油滑的声音似乎压低了些,带着点劝诫的意味,“这地方邪性得很,听说以前是堆……堆那种没了结的无头案卷的,晦气!为了这点散差,沾上一身晦气,不值当啊……再说,这楼里其他住户问过了吗?别咱们在这吭哧吭哧砸门,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……”

外面似乎起了片刻的争执。显然,来的并非训练有素、目标明确的情报特务,更像是被临时驱赶来的、心怀怨气且有些迷信的普通警察。

这短暂的争执,如同在即将崩断的绳索上注入了一丝脆弱的延缓。

江砚舟和苏云岫屏息凝神,连心跳声都仿佛清晰可闻。

终于,那个粗鲁的声音似乎被说动了,或者说懒得再费力气,骂骂咧咧道:“……妈的!算逑!一看就是没人来的破地儿!走!去下一家看看!真他妈晦气!”

沉重的脚步声和嘟囔声开始逐渐远去,最终消失在楼梯上方。

地下室里,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。只有那被砸得微微变形的铁皮门和门框上簌簌落下的灰尘,证明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并非幻觉。

苏云岫全身脱力,几乎要软倒在地,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,握着枪的手抖得厉害。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却不敢发出太大声音,泪水这才后知后觉地滑落。

江砚舟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的姿势,侧耳倾听了足足有五六分钟,确认外面再无声响后,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放松下来。他缓缓垂下枪口,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,显然刚才的应对也耗尽了他极大的心力,牵动了伤口。

他转过身,看向惊魂未定的苏云岫,目光落在她依旧紧握着枪、指节发白的手上,眼神复杂,最终化为一声极轻的叹息。他走上前,伸出左手,轻轻覆上她冰冷颤抖的手,将那把勃朗宁缓缓压了下去。

“没事了。”他的声音低沉沙哑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“是例行的搜检,不是针对我们。”

苏云岫抬起头,泪眼朦胧地看着他,哽咽道:“我……我以为……”

“我知道。”他打断她,手指微微用力,握了握她的手,那一点温热的触感仿佛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,“但下次,必须服从命令。活下来,才能做更多事。”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,却也隐含着一丝后怕的关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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