积余庆(第2页)
阎鸻敬哈哈大笑,捋捋自己的美髯,看着犹不能安心仍在蹙眉的妻子,不由起身到她身边儿。
抚着她的背开解道:“这算什么大事?近来南省遭了天灾,却不过是些水患。就去几日的事不打紧。”
“只不过南省天高皇帝远,其中官员利益往来的杂乱。总之,还算是个历练的活儿。”
连有容生了气,抚着自己的胸口就低声说:“放着京城里好好的闲散活儿不做,非要去那什么南省!”
她重重给了丈夫一巴掌,拍在了他的手背。
“你们只当是我是一介妇人,以为我闭目塞听、昏聩胡涂,竟全然诓骗我这些话?我能不知道南省是什么去处?你说,是不是又是皇后从中作梗!”
听着自己母亲的逼问,阎湜彧只能和父亲对视一眼,点了头说:“是娘娘拿定的主意,不过……也的确是儿子长缨请命。”
他说着话,便拿起一旁的枇杷为自己母亲剥好,送到她嘴边哄道,“这也算是好事,儿子总不能一直在庇佑里活着。往后建功立业、成婚生子,没有这些功劳傍身,怎么能叫成人?又如何服众?”
阎鸻敬听了话,罕见地夸赞儿子,“伯熠的话的确不错。有容啊,为人父母的确实要适当放手,总要叫这小子到外面去闯吧!总不能像女儿,如何都能一辈子养在身边儿看顾,就是不嫁人也放心。”
“就是就是!娘就叫他去,去了没准儿回来,哥哥就给娘领会个媳妇儿什么的!多好的事啊!听说南边的姑娘个个水灵,他一直不找,没准是京里的看腻了!”
“找打是不是!”
阎宜晴对着自家哥哥吐舌头,故意放自家的猫儿咬他,“小桐花,咬他!叫他总是欺负我!”
连有容简直是头疼,看着自家丈夫被猫儿吸引,和孩子们在一块玩耍,自己只能叹着气独自消化着近来的不顺心。
果真是犯了小人太岁!近来那人命官司搅得她睡不好觉,不是半夜惊醒就是恶鬼索命。
这家里,该走的人又回来了,她哪还有半丝的顺心可言?
上辈子果真是讨命鬼托生,一个个地都来向她索命来了!
该走的人此时正在风铃居里,安稳地跟珈蓝一起用着饭。
“小姐,你说的话可是真的?我一醒来咱们就回来了?感觉那几天像是牢子里放风,一溜烟儿就没了。”
珈蓝喋喋不休地向她讨个答案,瞿幼璇是半夹苦涩、半是违心地点头,说:“好事儿是苏华有消息了!”
珈蓝顿时来了精神,方才还觉得这糙米饭不够香甜,顿时也不觉得了,撂下筷子就赶忙问道:“真的?那她还好吗?小华姐姐好不好?”
瞿幼璇展开那封信递给她,很是耐心地说:“还是不错的。老天保佑,她这一去煌北郡不光是路途遥远,而且还劫难丛生。不过,至少刚到第二日,那鳏夫就死在了新婚夜前。她也不必忍受这等折磨了。”
珈蓝看信,虽然有些字还没认全,却还是大致了解了些细节,抬头说:“小华姐姐成了孀妇,可男人留下来的子女不少,这可怎么好?为人续弦、做人后母,可是人生艰难事,她可好一起赶上了。”
瞿幼璇勾唇一笑,竹筷夹了块辣春笋干,放入嘴里嚼了嚼,说:“也还好,这些子女多少都长成了,最小的孩子也只有六岁,至少不用洗尿布。”
“也是,这寒冬腊月里洗尿布、奶孩子可是遭罪事。不过她那最大的孩子竟然只比她小上四五岁……作孽啊!”
听着珈蓝连连叹气,她拿过信妥帖放好,就又说:“至少这继子很是能干,不光将这没落的家重新扛起,而且还帮着苏华在边疆百姓里竖起了威严,是好事,她也不算太受苦。如此我便放心了。”
巷子口,墨叔徊腋下夹着一兜自市集里买来的干贝,腰间的黄铜钥匙因着行走不多时相撞,主人家已升腾起袅袅炊烟来。
他心下大致已知来人,故而加快脚步推门而入,冲着里面小厨房里忙碌的白衣身影,蛮不好意思地说:“来了?”
里面的人不多时就走了出来,冲着墨叔徊就是一笑,拍打拍打自己身上沾染的柴灰,兴致甚高地对他招手,“是啊,闲着也是闲着,等着开榜还有些时日,我无事可干一身轻松,自然想着到兄长这里蹭吃蹭喝。”
墨母也走了出来,她拄着拐杖今日精神气倒是足些,笑呵呵着就叫他们赶快进来,“开饭,开饭!别在外面打转了。小褚这孩子忙了半天了,也该坐下来歇歇了。”
丰盛的饭菜摆满饭桌,墨叔徊心下有事,颇觉有些对不住这个小兄弟,故而端着酒杯一一饮尽,直到褚靖徽出手阻拦,将他的杯子拿到一旁。
“兄长不是不好饮酒?今日纵然高兴,也不好多喝啊。”
听着褚靖徽的劝言,墨叔徊挠挠头,还是勉强打起精神,厚着脸皮说:“灵运啊,你那同僚……哎呀,今日的话我是非说不可了,我憋在心里已经多日了。”
他干脆按住褚靖徽的手,很是歉意地再度开口,“你是一片好心托我给宋宏指条门路,我呢也是尽人事。可是……可是这厮很是不安分啊,这榜还没有开,一切都是未知数,竟然同人家的女眷不清不楚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