谎言真相(第2页)
刚在诏狱里时觉察不到,此刻走出那污浊之源,与嵇泓待在着封闭的空间里,那种檀香都无法遮掩的浓重的血腥再次涌入棠絮晚的鼻腔。
引得她不由瞥看了眼嵇泓。
嵇泓平静地缓和着,胸膛并无起伏,素色衣襟贴在身前纹丝不动,周身的气像凝住一般,恍若不在呼吸。
他目光没聚焦在任何地方,作沉思状,良久才启唇问棠絮晚:“姑娘觉得平宁侯的话可信吗?他是当真不知道暗格有锦盒,还是留了些话未说?”
棠絮晚没想到嵇泓会和她讨论案情,迟疑地取下掩面的衣帽。
嵇泓是当朝太子少师,多年来教。习殿下,经纶满腹自是不必说,和他讨论案情,有利无弊。
她反问嵇泓:“大人以为如何?”
嵇泓叹息:“往日仅与平宁侯有数面之缘,对他的了解皆是由人转述,不敢妄下断。但若是前者,那这场栽赃之局应是早就设下。”
棠絮晚抬眸看他。
只见嵇泓伸出两指,虚浮地往地上点指:“地板。”
棠絮晚倏而扬眉,眼里闪过一丝恍然——是的,地板。
那日在平宁侯书房,她泼了杯茶才找到那暗格的位置,是隐秘到了几近融为一体的程度,能是这种状态,显然是有阵子没被挪动过。
若是有人想栽赃,那必然是在平宁侯还在府内时就装了进去。
如此要么这人是个高手,能在平宁侯府中不为所觉地来去自如,要么便是有正当的身份能正大光明地出入侯府,伺机埋下这一局。
但话又说回来,平宁侯也不是没有说谎的可能。
平宁侯为官数十载,在朝中颇有威望,不是只能倚靠她一人营救,有些不能为她所知之事而对她欺瞒,也再正常不过。
想到这,棠絮晚的思路又陷入了同样的循环。
嵇泓似是看出了她的踟躇,又出声道:“姑娘不必纠结,我既奉命追查此事,平宁侯所言我必会查证。眼下我手里还有一条线索可以追查,若姑娘明日有空,再去追查也不迟。”
明日?
棠絮晚在心底默念。
这是明日也要见的意思?
她推拒道:“不若就今夜吧,我如今备嫁东宫,不便时常出别苑,若是太子发现,我着实难以解释。”
嵇泓的眉眼不着痕迹地微垂眉眼,唇角微颤着回复:“今夜着实过晚,姑娘还是尽快——”
车轮毫无征兆地碾过路边石子,摇晃着打断了嵇泓的话语。
车身骤陡然朝着右侧倾去,幅度逼得小香炉也晃了晃,檀香的烟缕被搅得乱了轨迹,簌簌飘向车厢中央。
为便利行事,嵇泓坐的马车本就不大,虽是分坐两侧,其实也没隔多远。马车这么一震,整个人被迫朝着棠絮晚身上倚靠。
嵇泓勉力伸手撑在车上软垫间,紧抿住唇,一道明细的血迹从他的唇角粘稠溢出,滴在素色衣袍上,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。
棠絮晚眼眸发紧,右手下意识抬起,又骤而撤回,压在自己的衣摆间。
她眼看着嵇泓眸底的清明瞬间涣散,视线失神到没了焦点,艰难地在唇边的扯出两个字:失,礼……”
话罢,嵇泓的身体便像是的支撑不住了般,失力地径直朝棠絮晚的肩头处砸去。
微凉唇角不经意间擦过棠絮晚侧脸,留下潮湿干涩的触感。